【Merlin】【AM】直至终结-19

第十九章 真实之吻


亚瑟踏出阿瓦隆的大门,沿着长长的石道往回走,梅林已从船上站起身来,向他远远张望。湖上白茫茫的雾气托着他瘦条条的身影,和亚瑟的视线相遇时,他锁紧的眉头舒展开来,嘴角挂上微笑。

梅林因为看见了他——仅仅是看见了他而在眼中一闪而过的快乐,让亚瑟胸口紧缩。从种石上剥落下来、刻写着未来的锋利碎片,此时正缓慢地刺进他的心脏。他假装是因为石道湿润而脚下一滑,掩盖了那一瞬间的心慌。

……“也许你很想知道——”

就在要离开时,希德族的长老叫住他。在灰黑色的种石和低沉的天穹间,他忽高忽低地扇动着翅膀。

“——预言中关于梅林的部分是什么意思。”

他没有立即说出下文,而是飞到亚瑟耳边来,用沙哑、轻飘飘的声音,把下面的词句往他耳朵里刺去。

“我只能告诉你……和你想的不同,魔法并不是梅林的一部分……”

他慢慢地说,停顿了好长一会儿,让亚瑟能把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“……魔法,是他的全部。”

他咧开尖牙之下的嘴唇,古怪地笑着。

“凝视未来吧,亚瑟·彭德拉根。希德为你祝福。”他变成来时那团细小的光点,倏地飞远,剩亚瑟独自一人站在巨石阵的中心,聆听从自己的胸膛中传来的,潮水似的此起彼伏的拍击声,那些巨兽骨骼般的石头包围着他,像回应种石一样回应着他的心跳。

他早应该想一想为什么梅林的生命“似乎永无止境”,为什么所有巫师都消逝了,他却仍然活着。

当然了,因为“魔法是他的全部”。

不是一部分,而是全部,他全部的生命是由魔法构成的。因此他一直活着,随魔法而活。而当阿瓦隆之心熄灭,魔法走向崩溃,同样的结局也将降临在梅林身上。

他将如预言中那样被无形的力量催折,而他的痛苦将永远无法缓解——谁能缓解来自生命本身的折磨?

还有崩落的碎石,倒塌的梁柱……也许都是因为魔法在失控,在他与梅林相认的那个夜晚,他的魔法就已经失控过一次,在街道上,那股力量将他掀到几米之外……亚瑟闭上眼睛,他必须停止透过一个单独的画面来猜测未来,这使他越想越深陷其中。

但他又回忆起伦敦天空中的阿瓦隆。阿瓦隆不是埋在地下吗?即使它和人间的隔膜打破,也应该向下塌陷,而不是在空中形成漩涡……还有星星……星星、冰层、泛起金花的水面,这些画面又有什么联系?

石道已快到尽头,亚瑟勒令自己停止所有思考,他向小船走去,假装一切如常,芙蕾雅也在船旁等着,她静悄悄的眼神像无声的抚慰,披落在他的肩头。

“再会了。”她向他们告别,再次握紧亚瑟的手,“别忘记我对你说的话。”她极轻地说。

亚瑟点点头,敏捷地跨上船去,顺手揉了一把梅林的头发——它们因他在湖上待得太久而被风吹得乱翘。

“我简直要冻僵了。”梅林在他对面坐下,“你去得可真够久。”

“希德族长老很啰嗦,”亚瑟耸耸肩,“我说的没错吧,他果然提到了使者的事。”

梅林露出同情的笑容:“我知道,他非常记仇。”

小船驶离石岸,在水雾中飘飘荡荡地滑行。芙蕾雅轻轻挥手,目送他们直到船影被雾霭隔断。

“快说吧。”梅林捅捅亚瑟膝头,“希德想让你做什么?”

不能有闪烁的眼神,不能有手指的小动作,不能在说话前先张口呼吸。亚瑟想,这还多亏了梅林早先提醒过。

他语速如常,就像要和他商量新窗帘的颜色:“希德人希望我去拿一块石头。”

“石头?”梅林伸长了脖子,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。

亚瑟略去和预言相关的部分,将自己与长老的对话原原本本说给他听。

梅林的表情渐渐凝重,当亚瑟说完阿瓦隆的凋敝景象、种石熄灭之后可能的灾难、以及那颗唯一能代替阿瓦隆之心来维持平衡的石头,他脸上已经一丝笑意都不剩。

“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。”他直截了当地说,“亚瑟,你不知道命运法杖是什么。它曾经是魔法所有黑暗面的象征。”

“那么现在它可以被用作……光明的用途。”亚瑟说,“希德长老向我保证,一旦卡兰里圣石脱离法杖,被封入种石,它就会抹去全部古教曾赋予它的意义。”

梅林摇头:“我不信任希德族人,他们过去曾要求人类以灵魂献祭,换取留在阿瓦隆的资格。那群精灵认为只有希德的法术才是最正统的魔法,只有希德的生命才是更高贵的生命。我担心,他们只是想利用你。”

“利用我取得法杖,”亚瑟耐心地说,“他们的确是要这样做——但是是为了阿瓦隆之心。而且,当时是你将我送到希德这儿来的。”

“当时我走投无路,”梅林别开视线,“只要能救活你,我不在乎是谁来救,用什么方法救。”

他看着苍茫的水面,鬓边的头发被风吹刮到他刀刻似的颧骨上:“我不想让你搅进魔法的这些事。尤其是与命运法杖有关的事。如果希德想挽救阿瓦隆之心,我们可以另想办法。”

“那要花多久?”亚瑟说,“一天,一个月,一年?如果我们一直找不到其他办法呢?”

“什么时候你变成魔法专家了?”梅林尖锐地反问。

亚瑟轻轻抓住他搭在膝头的手。

“梅林……”他说,“你才刚刚让我知道魔法的美好,你说它是宇宙的创造,从万古伊始直到现在。在游乐园,你为我停住时间,我们因此能触摸星辰……我想做这件事,不仅是报答阿瓦隆。我不能让魔法崩溃,不能让它覆灭,它是……”亚瑟吸了口气,“它是你的一部分,难道你不在乎吗?”

“我当然在乎!”梅林气愤地说,“但——”

小船猛地一晃,停靠在了湖岸边,天空还和他们来时一样苍白。

“……亚瑟,”梅林压抑着语气,爬出船去,“你知道在千年之前,封存命运法杖的人是谁吗?”他站到岸上,牢牢盯着亚瑟的眼睛,“——就是我。”

亚瑟从船里迈出的动作停了下来:“是你?”

“联合王国最终统一时,德鲁伊新教与古教的战争也同时结束。三女神被囚于黑暗之塔,最后一位祭司禁足于怀特山,而命运法杖被我封存在渔人王国的废墟中,由一位德鲁伊祭司的灵魂永久守卫。我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……那之后数十年和平的大陆,数百年魔法的繁荣,有一半的德鲁伊人根本没有机会看到。”梅林将往事一口气说了出来,“在希德想用命运法杖来替换阿瓦隆之心的时候,他们应该考虑到,阿瓦隆之心意味着守护,稳定,和平;而卡兰里圣石意味着剥夺,战争,审判!”

亚瑟听着他的话,没有反驳,也没有赞同,他等待梅林的情绪渐渐平息之后,才走到他身边去。

“我是个战士,梅林,”他轻声说,“当我拿起我的剑时,我知道它有时意味着杀戮,可我也同时将它用来保护我所爱的人。”

他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。

他不能告诉梅林他正是需要那根法杖去保护他,他只能这样看着,注视着,等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滑过一抹湿润。

“命运法杖曾经导致了你的死亡。”梅林的声音微微变了调,“她们用它宣判你死去。”

“我不在乎。”亚瑟说,“只要现在它能够挽救某个人。”

梅林闭起眼睛,痛苦地低下头。他避开亚瑟的注视,往草地中央走去。

“我已经做了决定,”亚瑟对他的背影说,“我必须挽救阿瓦隆之心。”

梅林停下脚步,他形单影只地站在这片恍如隔世的草地上。

“很久以前,我就是在这儿把你送走。”他麻木地说,“我质问命运,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挽救,最终却是一次又一次犯错。为什么我的选择会让我永远失去了你。也就是那时,我下定决心要与古教争到底。”

他没有回头,亚瑟看出他正深深呼吸。最终,那儿传来一声叹息,“……也许你是对的,亚瑟。命运法杖是一把剑,决定它用途的是拿剑的人。”

“这么说,”亚瑟说,“你同意我去渔人王国了?”

梅林苦笑着转过身:“我能怎么阻止你?”

亚瑟笑了笑,无辜地提出他的建议:“比如,你可以自己离开,回到人间,把我留在这儿,留在阿瓦隆。”

梅林难以置信:“你想让我重来一次吗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和你两个人来,却只有我一个人走。”梅林说,“你真的是一个傻大头,对吧。”

梅林被他气笑了,不断摇着头,然后站在原地向他伸手:“快过来。我们真的得走了。”

亚瑟恍然想到,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同意梅林对他的称呼。他确实是傻得不能再傻,以至于忽略了千年以前,他们曾在此离别。

阿瓦隆湖上的迷雾,种石热烈的光,未来的碎片,昔日的回忆,一一闪过他的脑海。

也许上一次他让梅林一个人离开了这片草地,但这次不会了。

再也不会了。

他大步走过去,梅林正伸着手等他握住。他快步走完最后两米,没有握他的手,而是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向自己。

然后吻了他。

魔法启动了,在他们都未及反应的时候。世界开始塌陷,交错,裂成碎片,在人间和阿瓦隆交界的边缘,连空气都几近虚幻,但亚瑟吻着唯一真实的人。

轻盈、透亮的魔法再一次将他们围绕,然后,梅林开始回应他,手臂滑上他的后背,贴紧他的嘴唇,将他用力搂着,随着脚下的土地升高,他们被挤得更近,碎裂的空间像棱镜一样折射着光。

也许是穿越阻隔的时间延长了,也许是亚瑟的错觉,他好像吻了梅林许久,几个世纪,甚至更久。他从他唇上尝到熟悉的、清苦又甘甜的回忆,像卡美洛,像清晨从他窗户里透进的阳光……

当他们的腿弯再次沉重地下坠时,两个人都因为没有站稳而倒在了草地上。静谧漆黑的夜空悬在头顶,人间已是深夜。

“你疯了吗?刚才很危险……”梅林被他压在下面,胳膊还环着他的后背,喘着气夸张地说,“魔法开启的时候你必须紧紧抓住我——万一你卡在中间怎么办?”

“我有紧紧抓住你,”亚瑟说,“你也紧紧……”他示意了一下他的手,“抱着我。”

梅林一下子松开手,但亚瑟托着他的脖颈,再次吻了上去。

他躺在草地上的样子令他再次想起未来,他内心涌起冲动,只想把它们全部吻走。

刺眼的光突然晃到他们脸上。

“喂,喂!”

有人不耐烦地大声喊着。

一个警察,拿着手电筒。摩托车正停靠在路边,他抬腿向草地上走过来。

亚瑟和梅林不明所以地抬起手遮挡光线。

“我拜托你们,”警察恳切地说,“这里是公共草坪。去找个房间,好吗?”


tbc



*破例斯叔叔打扰亚梅亲亲,我是很不喜欢你的:(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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